枫亭清

尘世挽歌8.0


三个月后,绿杨春餐厅。

餐厅刚刚开始营业,一位身着纯白长裙的女子出现在舞台边上,她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,为客人演奏小提琴曲。如往常一样,走到舞台中央的时候,她都要往那个熟悉的角落看一眼,然后带着一股失落感,开始她一天的工作。可是今天,她尚未走到舞台中央,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角落,坐着一位年轻人。年轻人浓眉大眼,有着英俊的容貌。要是在平时,看到角落的座位上有客人,郑佳一般不会特别惊讶,因为那是情侣座,对面的座位上也会有人,但今天特别奇怪,因为年轻人的对面并没有人。

郑佳的目光不禁被年轻人深深地吸引了。其实最吸引郑佳的,不是年轻人俊美的容颜,而是他的眼睛。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睛,目光中,隐含着超乎常人的坚韧与睿智。

这时,年轻人也正好对上了郑佳的双眸,顿时,整个人就像是被这双星眸定住了似的。那双眼睛漆黑如浩瀚的夜空,纯净如透明的泉水,当那目光微微闪动的时候,几乎能奏出这世上最动人的乐曲。年轻人长久地凝视着郑佳,仿佛要溺毙在对方目光中涌动着的乐曲中。 郑佳感受到年轻人目光中流露出的温柔,她轻轻地对他一笑,年轻人也立马点头微笑,然后转过头,开始看餐桌上的菜单。

郑佳一直在留意着年轻人的一举一动。其实从看到年轻人的那一刻起,她记忆中的某个身影就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中,只是,那个身影的相貌,不能与面前的年轻人重合,甚至,完全相反。记忆中的那个人,相貌丑陋,但是,曾经给过她世界上除了父爱以外最美好的温情。想到这里,她不禁露出了甜蜜的微笑。这个微笑,被角落里的年轻人的余光捕捉到,他的嘴角也开始不易察觉地上扬。

郑佳在舞台中央坐下,开始演奏第一首乐曲,沉思曲。在悠扬的乐声中,她的目光扫过那个角落,角落里的人闭上了眼睛,静静地感受着乐曲的洗礼。当旋律的节奏发生改变的时候,年轻人的表情开始凝重。一曲终了,他请餐厅服务员过去,吩咐了一句话。此时此刻,郑佳已经愈加确定心中的一个猜测,她默默在心底里作出了一个决定。

直到中午,中场休息,年轻人仍坐在角落里,没有要离去的意思。郑佳收好了小提琴,拿起之前餐厅服务员送来的百合,径直往角落的方向走去。

“你好,我叫郑佳。”比乐声还要动听的声音,一下子把年轻人从思绪中拉了出来。年轻人一抬头,就对上了那双令他沦陷的双眸。他呆呆地凝视着这双明眸,久久反应不过来。郑佳被他这样看着,不禁开始脸红。她垂下美目,“我知道是你送的花,谢谢你。”“没……不用谢。”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,有些语无伦次地匆匆答道。

一听到年轻人的声音,郑佳猛地抬起头,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动。“是你!”她顾不上仪态问题了,一把抓住了年轻人的右手,“真的是你!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!”年轻人见状,没有挣脱郑佳的手,“是我,”他温柔地说道,“我回来找你了。”郑佳的眼里涌出了清泉般的泪水,“你知道我有多牵挂你吗?当罗警官告诉我你已经离开了省城的时候,我以为,你真的不愿意再见到我了……”她哽咽的声音中,充斥着深深的委屈。

年轻人看见郑佳落泪,心如刀割。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一直插在裤兜里的左手,翻找出纸巾递给郑佳。郑佳接过纸巾,不经意间碰到了年轻人的左手,突然心头一紧,停止了哭泣,因为她发现,这只手的中指和食指都缺失了一个指节。年轻人立即抽回了自己的左手,神情颇为羞涩与痛苦。郑佳擦干泪水,小心翼翼地问道,“你的手……怎么会这样?”年轻人低下了头,“这是我勤工俭学的时候,不小心被轧断的。”“原来如此,”郑佳在心里松了一口气,随即心疼道,“当时一定很痛……对不起,勾起你的伤心事了。”

年轻人悄悄地抬起头看着郑佳,小心翼翼地问道,“你……不会嫌弃吧?”说完,立刻又低下了头。郑佳心中一恸,“怎么会呢?”她温柔地抚摸着年轻人的右手,“我永远都不会因为你的外在而嫌弃你的,只是,你之前不相信罢了。你知道吗,自从你离开以后,我一直都想找到你,让你知道,我愿意一辈子陪着你。”

这番话,触碰到了年轻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,他不禁动情道,“我也一样,希望一辈子跟你在一起。可是,我长得很丑。我担心,你一看见我的样子,就会离我而去,更何况,当时我还因为工作的原因破产了。我实在是没有勇气,也没有资格在你面前出现,所以那次,只是打算在离你最近的地方,跟你告别,没想到,还是被你看见了我的容貌……”“傻瓜,”郑佳握紧了年轻人的手,让他感受到自己手心的温暖,“我怎么会因为你的外表而离开你呢?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的内心啊!”看到年轻人的神情开始缓和,郑佳用轻松的语气问道,“你现在的容貌跟以前完全不一样,是做了整容吗?”年轻人羞赧地笑了,“离开你之后,我才发现,我根本放不下你,反而对你愈加牵挂。所以,在被罗警官救出来之后,我一直努力地工作,现在工作稳定下来了,还有了积蓄,我就去整容,以全新的面貌来跟你见面。”

听到“罗警官”这三个字,郑佳一个激灵,顿时,后怕和内疚的情绪就像决堤的洪流似的涌进了她的心里,“都是我不好,”郑佳整个人都开始颤抖,痛苦地说道,“要不是我刺伤了Eumenides,你也不会被他的同伙绑架……是我害苦了你……”

“都过去了,都过去了。”年轻人站起来,走到郑佳身边,轻轻地把她拥入怀中。郑佳把头埋在年轻人的胸前,静静地听着年轻人快速的心跳声。许久,郑佳开口,“我不是因为感恩,才愿意跟你在一起的,我是真心地喜欢你,你能明白吗?”“明白,我对你也是真心的。”年轻人把郑佳抱得更紧了。

这时,郑佳挣脱了他的怀抱,“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,”她假装嗔怒道,“你让我怎么跟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在一起呀?”年轻人笑了笑,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名片,递给了郑佳,也假装严肃地说道,“尊敬的郑佳小姐,你好,我叫薛天,是一名金融理财师。”郑佳看见他这个样子,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
郑佳依偎在薛天身上,“现在,我们可以在一起了。”她的语气中尽是娇羞。薛天搂着郑佳,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。“是啊,”他深情地说道,“我终于可以跟你在一起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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